骨响

【1】

　　

　　逃避……还真是不妥的办法，其结果让魈内心更为纠结，他隔了一日才敢回望舒客栈打探空的消息，听老板称他很早就离开了璃月，尽管是不辞而别，但魈认为自己出现后，他会很为难。

　　

　　毕竟昨日……

　　

　　回想起昨日身下的感觉，魈感到要脸红时立刻离开老板眼前，身影出现在望舒客栈顶层的枝木上轻巧落下。叶片相互的簌簌声与此刻心跳有着难言的共鸣，一样的……快而杂乱。

　　

　　掌心接触到心脏位置时，能感到明显的跃动，倒像是时而看着空小跑离开的背影，他的发尾随披风摇曳起羽毛般的丝痒。

　　

　　魈不免好奇自己还要等待多久。

　　

　　看似在询问自己，但从之前数次不辞而别和等待中可以得出结论，无论空去何处，他喜欢自己，无需旁人也可看清这份感情，就和魈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一样。

　　

　　于是魈沐着风持续每日重复的生活，偶尔见到与空相关的时候也会不经意多看几眼，多听几句。迷离树影打在他的脸上将他从小憩中唤醒，若有浮光的眼瞳前闪过宝石般耀眼的晶蝶，视线顺着这抹金色远去，随后自叹一时看错而在孤单中沉默。

　　

　　时而望着相隔甚远的璃月港，有云层深处的光散在他身上，徒坐在峰顶却感受不到暖意，更是看不到安稳平和的璃月港……空曾说过，璃月港内看不到望舒客栈，反之同理。魈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意这种事，思索着无关紧要时，他又握紧手补充起来。

　　

　　——魈现在就在璃月港内。

　　

　　可重要的是，空在身边……

　　

　　听不到他呼唤的声音，也收不到他的口信，反而身边都有空留下的痕迹。

　　

　　不知几日过后，魈隐隐感到有他的气息靠近自己守卫的地方，击败了蔓生的魔物，他立刻回到望舒客栈以为空是来找自己的……结果询问老板后得知他不过是来报个平安。

　　

　　“嗯，让我转告魈大人他平安无事，此刻正在珉林的东北方向的盗宝团营地解决委托，除此之外我也不清楚了。”

　　

　　将打探到的旅者信息告知给眼前木讷的魈大人，她想起空回来时也是有些晃神，上下走了好几圈，看似是在找魈，可问他何事后他又好像才回过神来般摇头打岔。

　　

　　即便以视线向派蒙打探也得不到回答，生等到派蒙想起还有委托要做才叫走了旅行者。现在反而是魈大人开始犹豫不决……只是魈低声回答:“我知道了”的声音打断了老板的无奈，抬眼一瞬，这位爷便如一阵清风离开。

　　

　　这种情况……她觉得又有趣事可看，自从旅行者出现在魈大人身边，短短几日便得到他的在意，更是令魈大人改变很多……虽然面对“人类”时，他还是冷着脸，一旦旅行者出现，就会谁也不管的眼里都是空。

　

　　想来，从刚开始旅行者追着魈大人，已经变成魈大人开始追着旅行者了。

　　

　　

　　

【2】

　　

　　璃月的范围内追到空并非难事，魈走过山壁间的窄道，嗅到丝丝甜味，以及还未散去的……血的味道。但不是空的。视线开阔时发现有营地在正前方，地上脚步杂乱，还有战斗过的痕迹。

　　

　　空的气息在这里停留过，他顺着过于在意而熟悉的香气踏上斜坡，欲要在高处寻找前，不过抬眼，便先看见正前方茁壮树干上静静坐着一人。

　　

　　披风下那抹翠色随金发摇曳，银杏叶好似为了让魈看全他般，仅仅在对方的四周郁郁葱葱，偏是留出空间加深了背影的孤寂。

　　

　　夜叉从不认为自己会产生幻觉，尤其是面对美好。但不远处早已熟悉到只需看过一瞬就能确定是他背影让魈看到不该在此的身影——那是自己。

　　

　　此刻的空像极了以前的自己。

　　

　　于是魈轻声走去，站在树下，像是空那般打断了一切沉默和思索。

　　

　　听见有叫自己名字的声音，空低头向下看去，熟悉的脸出现在眼中，空展露笑意对魈摆摆手，邀请他来一起坐一会儿。

　　

　　但魈答应后，不过是落足在枝干上注视远方的山与雾。

　　

　　“事情…结束了？”

　　　

　　“圆满完成!……抱歉，没来得及通知你。”空晃动双腿，掌心抚摸树干:“做委托路过这里时，就忽然想独自整理一下情报。”

　　

　　“嗯，我先——”

　　

　　“魈可以陪着我!……”

　　

　　以往魈说完话就会离开，不给空叫住他的机会。但空想要他在，抬手抓住近在眼前的手腕拼命往自己身边拽。而魈在他身边往往是不警惕的，便被这股忽然的力气拽得踉跄，脚下顺着木杆打滑。

　　

　　仙家的敏锐与迅捷下意识护住空不让他因自己的力道反扯下树，互相牵扯中两人意外以一种你推他倒的姿势稳住重心。空半身卡在了魈身前与单独屈起的腿中间，正勾着他的脖颈又抓着手腕，挂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草木有些晕眩。

　　

　　空还没回过神想到要起来时，魈好像早看出他担心，说着自己会扶住空，他可以安心起来。

　　

　　于是在魈的支撑下，空缓缓离开这窘迫的位置，感到树干作为木椅的稳定后又往魈身边挪挪。

　　

　　“呼……每次都跑那么快，听我说完，”空歪头靠着魈的肩膀，摸到他的垂在腿旁的手从腕下探去，直到掌心相对，魈也自然与他十指相连，像是放心了般长长呼气:“魈可以陪我哦，派蒙看见的话又要啰嗦地担心我。而且，坐累了还能靠着你……不过，魈好像很容易从树上滑下去。”

　　

　　“……什么意思？”

　　

　　“已经忘了吗？”好似听到什么震惊消息，空猛地直起身，略微前倾着去看魈的脸。可与语气不同，他的表情在笑，带着谈论趣事的笑意以那双夕阳般的眼瞳注视魈:“魈还没有真正喜欢我的时候，在望舒客栈你就差点从树上掉下来，要我重复给你吗？”

　　

　　“啊……确有此事。”

　　

　　但魈几乎要忘记，好像从看到空的那一日开始，他就已经如空气般在自己的身边，即便是无意想起他，也能感到难以言喻的心暖。

　　

　　那种，因为在意他而偷看却被发现的事情…作为仙人的魈早就忘了。而空提起，他也回想起来——想要忘记的原因是觉得自己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而现在，他只觉得有趣。

　　

　　魈轻声唤了旅者的名字，单单一个字，轻轻融入他的呼吸与空气中。

　　

　　“那时…你为了见我，每日买百份杏仁到望舒客栈下宿，会为我采晨日的清心，制糖的花……”

　　　　

　　听来熟悉的讲述与魈望着远处怀念的神情被难以定义的熟悉感带动，空从迷惑到皱起眉，回应他的呼唤后，那双本是远望的眼瞳便落在自己脸上。

　　

　　魈什么都没做，金色的眼瞳平静地注视空，似乎在期待空的回答。清风不止婆娑叶片垂落，也将沐在他视线下的少年心中荡起一片安宁的水纹。

　　

　　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但他一定是对魈在笑，也许不用做出什么表情……魈轻轻眯起眼，外在的狠厉冷漠主动收拢，令空感到熟悉的，独属自己的爱意时，空就只能无可奈何地对他笑。

　　

　　空对他喜欢得不得了，他知道魈也一样。

　　

　　于是空歪过头，轻抿过唇后鬼黠地询问魈怎么不往下说了？而没想到他会这样问，魈明显愣住一瞬，犯难地移开目光，嗓中发出犹豫的音节才断续着述说。

　　

　　那些空带给他的一切。

　　

　　“同此刻用狡计让我不快，带我见了璃月港的繁华，为我放霄灯祈福……油味很大的禽肉，冰棍，我的风花……白米和蜜枣，还有那座神奇的岛屿。”

　　

　　还有什么？魈一边回忆一边呢喃，那些空带来的新鲜经历好像说也说不完，看也看不够。仙人目光不可及之处，正像睡着般闭着眼睛的空接过他此刻的短暂沉默。

　　

　　“魈啊……会突然背着我撞进绯樱绣球里，还会安慰我，偷偷做笛子，就连雪球都不舍得打在我身上……呵呵，陪着我看山林，唱璃月的民谣帮我摘花。”

　　

　　“这之后——”

　　

　　异口同声间都将话语卡在了嗓道内，空先咳笑了一声继而开口:“魈为我对凡人生气，在烟火下亲我，而且……还有那个秘密，又会准备不像你的惊喜。魈，谢谢你的花环。”

　　

　　“嗯……”

　　

　　“不过兰那罗它们的我也喜欢，但这个喜欢和对魈的喜欢不一样。”

　　

　　“我知道。”

　　

　　魈轻声回答。

　　

　　他偏过身体，歪头蹭着空的金发，夜叉身上淡淡的苦香由于距离过近而染上空身上的香气。甜甜的，如风清新，带他的温度……

　　

　　“我对你的喜欢，和你是一样的。只是——”

　　

　　能与他结识已是有幸，魈未曾想过会有今日。也许是从他纠缠自己，每日到望舒客栈落脚开始……也许是听到他因噩梦的无助呼吸，试着去用这双沾满恶业的手安慰他开始……

　　

　　魈料不到那么多，也不会后悔什么，只是现在他觉得，不去多接触空，会落败现在的“生命”，可又隐隐感到不安，担忧真正与他结为连理后，空会如何。

　　

　　因为他值得更好的……

　　

　　魈直起身在空还没有露出疑惑的表情前，用掌心盖住他的脸颊，这柔软到魈时常不想用粗糙的手套抚摸。所以他俯身吻上好似早有准备而微张嘴唇的空，闭着眼睛与他的呼吸纠缠数秒。

　　

　　再睁开时，注视到的空的双眸在温暖的夕阳下恍若潮润发亮。魈感到有很多的贪念痴迷都顺着空的呼吸融进血液，胸膛处心动得发疼……

　　

　　“——有些感叹罢了。无论是现在的璃月或是你我之间的琐事，都在我的预想之外……呵，也自是没有帝君的远见与力量，夜叉一事结束后，便彻底被你带偏了。”

　　

　　但他对此觉得欢喜，垂眸见听见空的询问:“讨厌吗？”

　　

　　魈愣了几秒，唇角顺着带笑意的呼气声微微勾起，堆到眉眼轻松温和，看着空那似乎早已知道自己答案的平静表情忽然垂下头来掩着难忍的怡悦发出声音。

　　

　　“始愿不及此，况且…对你有所贪恋。”

　　

　　明确自己的爱意寄托与来自情感的炽热是因为空，传闻中的仙人如高岭之花难以接近，但只要面对空，不管空的视线何时落在他身上，都能与他四目相对，被隐隐的热度染到恍有羞赧不安。

　　

　　正如此刻被他仍维持笑意的温柔视线注视，空那点外在的稳重成熟融化其中，很快就高高偏过头不回应魈。少年侧脸的轮廓笼上金色的细线，随动作轻轻晃动的金发要比轻羽看起来柔软。

　　

　　虽然看不见空的表情，但这个明显的害羞反应比什么回答都能让魈感到空的心意。

　　

　　那么多，那么甜美，填满了他的视线。

　　

　　魈不知道旅者何时到达终点，但是…再看着他久一点，再久一点……

　　

　　就和记忆内不算远的那日般，魈偏过身体靠住空，他闭上眼睛，夕阳也渐渐拉下暗蓝的空色，透过银杏叶将夜晚来临前的温度撒在璃月的土地和魈的脸庞上。　

　　

　　“抱歉，我不看你了。”

　　

　　“啊，这可不行。”

　　

　　刚才还害羞的空迅速直起身把他推起来，魈不过睁眼的瞬间，就被空捧住脸仔细欣赏。他们的距离太近，甚至狭小到轻微的呼吸间酝酿出朦胧热气。

　　

　　细密的树影黯淡了空的眼瞳，却清晰映出魈的身影，他发现魈在暗处时，瞳色会有些偏绿。空很早就发现了，早到见过那个苍青色眼瞳的魈之前——空更愿意把那件事当做无人再知的梦境。

　　

　　因为眼前的魈是他唯一抱有爱意情感的存在。

　　

　　于是对魈发出询问。

　　

　　“想和我成亲吗？”

　　

　

【3】

　　

　　空笑的时候闭上了眼睛，没有看见魈瞳孔的收缩，再睁眼时魈仍是温和的目光注视着空，没有给他反应时间先是用空双手无法阻挡的亲吻回应。

　　

　　清香与柔软的靠近好像也软了空的双手，他顺着魈的面庞往后摸去，指节划过细软的墨发与他的耳垂勾着脖颈进行这已经是平常不过的亲吻。

　　

　　它荒唐而甜美，来自同样是遗落之人，轻轻的，不带有渴求，如同日升月落普通，又是未曾设想过的感受。

　　

　　即便是不断对魈表以坦率爱意的空，在呼吸欠佳而分开后，难以停下而用脸颊蹭蹭魈的脖颈，感受到同样的热度并因此满足。

　　

　　沉默片刻后，空听到魈有些沉闷的叹息声。

　　

　　“不久前，祭祀亡魂之日，我在碧水原一带看见仍未离开的亡魂在人类背后停留。待人类离开，询问时得知，她的心愿是看见那个人类寻到比她更好的人。”

　　

　　魈握紧空的指节，他觉得此刻应该落泪，因为亡魂也是如此…但魈哭不出来，只有这份相似的心意传达。

　　

　　“因为他值得更好的。起初……我也这样臆断，但在你身边时，什么都不愿去考虑了……”

　　

　　魈再度叹息:“仙缘易逝，如果我无声无息战死，绝不能拿人类的姻缘来困住你，令你反复思念，无疾而终……”

　　

　　正如亡魂的话语，自己所爱之人太过优秀，太过喜欢自己，一旦比他早日死去，余下的时间内，等待爱人的就是每日反复知晓死去的事实继续旅途。

　　

　　魈不想看到这样，不愿因为生疏笨拙伤到他，也不愿让他数次失望。

　　

　　这些事情复杂到魈无法理解，他对空有贪念，如果现在是为了保护他离去也无妨，但真的与他进行人类的婚事，好像有“身分”束缚住了空，有“房屋”困住了空。

　　

　　尽管他还向前，带着思念……

　　

　　“我却…想要自私，所以，会竭力和你一起……”

　　

　　魈的话语一下子有些磕磕绊绊，理由是害羞？还是高傲的犹豫？他的脸上出现为难的表情，正想要换种说法或是先解释好自己的看法，空的笑声呼出热气散在喉前。

　　

　　“好啊，一起幸福下去吧。”

　　

　　无论魈对表达有何犹豫不解，空会帮他说，会帮他圆过来。因为这份爱意相似，因为想要让对方幸福的愿望一样。

　　

　　空坐起身，没管额发蹭得散乱，抬手指向自己:“不过，比这个，魈还有很多坎坷要度过。”

　　　

　　自然是听懂的魈表情微愣，看着空笑眯眯的样子用指尖梳理起他柔如轻羽的金发。

　　

　　“我…不知要如何碰你，倘要花费些许时日……”

　　

　　“嗯，毕竟魈在这件事上很容易轻信别人……要是虚空还开着，说不定能教教你——不对，虚空也没有这种资料……吧？”

　　

　　“虚空？”

　　

　　空胡思乱想时听见魈询问，将虚空的用处告知给魈后，他点点头，夸赞起虚空这一存在用作查找资料倒是方便，但话里话外的都表示出对此并无兴趣。

　　

　　“不过很适合魈呢，想要的知识在家就能得到，也不会苦恼要去找什么书看了吧——像是那本，我与他绝纯的不正当关系。”

　　

　　“嗯……？”

　　

　　短短几个字让魈忽然精神地睁大眼睛，他垂眸看空笑得得意，只觉得身心俱疲，以及……又被他捉弄的无奈。

　　

　　“何时发现的？”

　　

　　“魈把书还我的那天。你还是太单纯，以为拿走那么多天我就没发觉？”

　　

　　空握着魈的手上下晃晃，开口解释道:“上面有风元素残留，老板突然给我和派蒙换家具时解释为木桌老化破裂，但我看到那是被打坏的痕迹……瑕疵太多了。组合一下就能猜出魈是看得害羞，又舍不得摔坏我的书而用风护着它。”

　　

　　“所以你……”

　　

　　“嗯，因为无关紧要就没说，但那种书起不到指导作用哦。”针对魈大概是起不到。

　　

　　“哈……什么都骗不了你…我累了。”

　　

　　“那我们回望舒客栈？”

　　

　　“嗯。你觉得，好点了吗？”

　　

　　“啊，这个啊……”空抬手挠挠脸颊:“脑袋里还是很乱，但和魈说说话后，已经不想那么多了。况且，胡思乱想也得不出结论，不如魈上仙想想今天吃什么吧？”

　　

　　“我来选？”

　　

　　“杏仁豆腐除外。”

　　

　　“……杏仁豆腐。”

　　

　　“嗯？”

　　

　　空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发梢融进魈的发中，疑问的鼻音也融有得意的笑意。魈知道，他已经猜出自己的想法，先不回答而亲昵地蹭着空的发丝，丝丝温凉若有似无地划过耳尖。

　　

　　“这几日，望舒客栈食客丛杂，仅有一位厨师忙碌人手不足，因而未尝杏仁豆腐……”

　　

　　“原来如此。知道魈大人有我照顾，就把您忘了？”

　　

　　“尔耳……但，声响烦嚣，我更是无意忍耐，在绝云间闲游了几日并未现身。”

　　

　　仙家声音里担心被发现谎言的犹豫像是自己听不到般明显得很，魈就这样说出口，握紧了空的手希望他相信。空当然相信他，也喜欢这样的他，特别好欺负。

　　

　　他顺势用一种心疼魈的语气安慰。

　　

　　“魈大人饿了很久吧，不如…直接去洞天？”

　　

　　“洞天……”

　　

　　听到这两个字，魈的脸颊逐渐发烫，也许是因为空语气的奇怪，他心里一阵忐忑，随后认真地注视空。最后一丝残阳照着他澄澈的双眸雾蒙蒙的。

　　

　　“放…放派蒙独自在外，你不担心吗？”

　　

　　“肯、肯定担心啊，”空避无可避，或是被他看害羞而心乱到顺着他的话说:“派蒙说是要去蹭吃蹭喝，魈没有碰到她吗？”

　　魈仍是看着空，立刻回答没有。

　　

　　“是去找谁蹭饭呢……”

　　

　　“先去找找她吧，如果她担心你而回来，路遇魔物可能会有危险。”

　　

　　“嗯……”

　　

　　应答的下一瞬，空感到指节内有摩挲的触感，是魈在偷偷装作不经意地用指腹抚摸，明明隔着手套，又好像能接受他指腹的温凉。

　　

　　空苦恼的看着他，皱起眉却有些像是抱怨的可怜。

　　

　　“魈再这样，根本就回不去了……”

　　

　　喜欢的感情无处存放，空抬手摸着他的脸，并未用力，也没有示意他低头。可魈偏偏歪着头吻过掌心，再抬眼时，也愈发靠近——空看清他的目光，坚定而温和，却在慢慢垂眸靠近间妄图隐藏自己的迷恋。

　　　

　　庞大的幸福感中夹杂熟悉的体温与有些干燥的触感，魈唇上的干皮仿若微小的电流酥痒起血肉，缓慢而享受的吐息交化间，空趁着他呼吸带颤离开时用舌尖快速舔过。

　　

　　魈为之一愣，却只能看到空有些严肃的表情。

　　

　　“你要多喝水。”

　　

　　“嗯。”

　　

　　魈还没想明白这是为何便答应，空说，他就做……正如魈不喜欢密集，不愿意踏足璃月港，但只要有空在，误会或是恐惧魈都能忍耐。

　　

　　何况……眼前因此得意，还要再亲一次而闭上眼睛的空，会让魈感到乐趣和心安，魈也会这样。

　　

　　无论是在他见到妹妹时的无助，还是因朋友离去的悲伤，或是方才如自己般孤寂的背影……魈总觉得他踏足在土地上，又好像在自己无法触及的地方明光烁亮。

　　

　　偶尔……也会觉得他的开朗坦率更是怕自己担心。

　　

　　但与他亲吻时，什么都不愿去想，只能容纳来自空相似的爱意，魈知道空也一样。

　　

　　

　　

　　

【4】

　　

　　望舒客栈没有看见派蒙，询问老板也不知晓，空刚有担心，就听见一阵吃力的吱哇乱叫。

　　

　　“旅行者——快，快帮帮我!——”

　　

　　空顺着这虚弱的声音找去，看见派蒙用升降梯上来，拎着大包小包飞得上下乱晃。他赶紧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各种肉类。

　　

　　“唔，派蒙，你难道是去……”

　　

　　“呼呼…我好像知道…你在想什么……呃……”

　　

　　累得打晃的她先阻止空乱想，毕竟都没力气吐槽，说了句是下酒菜后，空就知道她是找谁蹭饭。

　　

　　“不过，是派蒙付的吗？”

　　

　　“委托人…请客……呼……”

　　

　　派蒙累得瘫在椅子上，空把食物放好拆开来看，里面都是肉食。

　　

　　“看来是了解过派蒙的委托人呢。呃，油味好重，钟离先生应该也会犯难吧。”袋里都是包装好的肉食品，空想着给魈拿去让他尝尝，取了个鸡腿就往楼顶跑，结果被好好品尝杏仁豆腐的魈上仙给赶了下来。

　　

　　一边走还一边跟魈喊。

　　

　　“我都住这么久了，为什么不让我去，杏仁豆腐还是我做的!”

　　

　　“把手里那个重油的食物拿走再来。”

　　

　　魈难得提高了音量喊空。